為甚麼粵曲不是讓人「聽」的？

為甚麼粵曲不是讓人「聽」的？
…………………………………………………*李察
(問到底 No.7447 2009 0705 Sunday)


了解這一個問題，將可以使人更加投入的
去欣賞粵曲，知道這一種偉大的藝術，是可以代
表中國文化，站在世界藝術舞台的。

李察向來不懂得欣賞粵曲。亦可以說，是最近
聽了馬師曾的「屈原」片段，才算是忽然開了竅，
明白箇中奧妙。

　　粵曲跟西洋歌劇的最大不同，是粵曲是以文字
為主，以音樂節奏為輔的。亦可以說，粵曲是以「看」
為主的，亦即是以文詞為主。所以，粵曲的調子有
限，而曲詞無窮。粵曲要你欣賞的，是文詞，和文
詞所能帶你進入的意境。就算以後有人加寫曲調，
亦未必能夠改變粵曲這特質。至於西洋歌劇，則是
以音樂旋律為主。所以，有時聽歌劇，可以完全不
知劇情，不知歌詞，音樂本身，就可以帶你上天入
地。你大約不能百份之百了解，但大部份的情緒，
都可以掌握。

或者是有太多庸俗的粵曲作品，掩蓋了這問題。
許多俗作，都是毋須看歌詞，一聽就明白的。 而個
中情節，都無非是男女情愛，街市小人物的心聲，
淺白的內容，不須深究。

但馬師曾的作品不同。這裡是兩首反映屈原事蹟
的曲子。如果不看歌著曲詞聽，就不可能進入曲中
意境。這是異常精彩的中國文學作品。如果單純朗
誦、閱讀，當然可以。但馬師曾以一種附帶音樂的
特殊節奏唱出來，才使人恍然大悟，原來，這文學
是這樣轉接的。特別是曲中的響板，也是好像是「木
魚」的一種樂器，對於中國詩詞來說，是妙到毫顛
的一種節奏輔助器。單純的語言朗誦，固然是有各
種不同節奏，任君演譯。但是，加進了響板，就像
為詩詞加上了翼。

所以，好的粵曲，必須要有有好的曲詞。

　馬師曾的兩首傑作，是中國兩千年來的基本悲劇。
何謂「綠衣黃裳」，何謂「鶉之奔奔」，何謂「青繩
入室」，何謂「黃河倒瀉」，何謂「電光一閃」，明白
的人，都會同聲一哭。特別是「天問」，是馬師曾死
前的最後作品。那時是一九六二，馬師曾病後唱出。
唱到絕處，氣若遊絲。不知者以為是馬師曾的病情，
有知者卻心心明白，這才是中國文字的最高意境。
曲子不是用氣唱出來的，是用性命唱出來。甚麼「逆
溯黃河」「倒青山」。你可以想像，他是怎樣以生命
的絕對能量，迸出這幾句。

　　不知有誰能把這兩首弄上　youtube 去，李察
向你致敬。



cd 編號：CDT 9217
粵劇藝術一代宗師馬師曾遺音選粹：馬師曾
　　（中國地方戲曲有聲資料精品）
Treasure of Regional Opera Recordings
Cantonese Opera Arias Sung by
The Great Master Ma Shizeng



「澤畔行吟」

馬師曾創作粵劇《屈原》選曲 1960

前路茫茫何方走，誰知我心憂，誰解我煩愁。四望
愁雲彌宇宙。將有狂風暴雨，我尚在澤畔閑游。芳
草棄山丘。荊蕀盈庭茂。綠衣黃裳，誰司其咎？任
青蠅穿堂入室，賢者難留。任鼠蛇藏宫內，鼠鑿蛇
穿，敗我宫牆中冓。一木己難支將傾大廈，何堪毀
梁去棟，屋塌徒憂。覆巢下，豈有完卵。哀我黎民
無辜遭慘受。天呀！知我者為我心憂，不知我者謂
我何求。


「天問」

馬師曾創作粵劇《屈原》選曲 1962

屈某羈囚念楚君，風發吼聲，惹起愁來千萬。心思
起狂瀾，惆悵不為榮辱，不因繁難。惆悵國事如晦，
似此夜漫漫，任你風狂，狂時逆溯黃河，倒青山，
陰霾迷殿宇，風狂吹不散。烏雲滿楚宫廷，真真堪
浩嘆。鶉之奔奔，鵲之彊彊，更掩袖工讒，嘆江山
不復挽。君不顧先王創業艱難，不辨賢愚忠奸，噬
臍知晚。吾君是明君應知返，為蒼生應納諫。

(朗誦)(電光呀)

忽然見天空電劍閃。光明瞬息時何暫。光明不永太
堪憐。嘆君心如閃電，明、明而復暗，夫復何言。

(朗誦) (霹靂雷霆勢萬釣，黃河倒瀉象天崩。
雨箭風刀旋空舞，地慘天愁泣鬼神)

問蒼天，更問鬼神：何故天愁地慘，莫非是為我楚
王蒙蔽，他不辨忠奸。枉天公有雨箭風刀，難把群
奸盡斬。任你黃河倒瀉，難洗宫廷污穢，打掃江山。
枉爾發雷霆，任你震作天威，難使君心有憚。試問
蒼生有何罪，社稷何罪，忍見敗於那群奸。我屈原
蒙冤視等閑，念蒼生社稷誰教挽。空有心卻無力去
挽狂瀾。不聽忠言徒力諫。從今國運漸艱難，信張
儀，行反間。棄合縱，用連橫。楚國山河原有限，
無懨秦壑欲平難。悲憤填膺徒傷嘆，呼天搶地，熱
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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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9.7.5. 香港時間： 8: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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